近年来,两个名词“低龄老年人”和“银发红利”,多次引起社会激烈争论。公众逐渐意识到,“内卷”的老年人,不再是纯粹的人口负担,而有可能成为推进社会发展的新力量。2022年8月,中国老年人才网上线,从国家官方层面为老年求职者提供了以简历展示自己、与企业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据官方统计,截至目前,该网站共收到7.2万份求职简历。
社会对于老年人的求职需求主要集中在哪些领域?老年求职者的基本劳动权益能否得到保障?对于这群站在标注着“再就业”字样的大门前跃跃欲试的老人们来说,前路任重道远,却可见光明。
凭“一技之长”重返职场
“西洋参可以补气虚阴亏,切片泡水喝最方便。”彭阿姨,63岁,退休前职业为执业药师,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返聘于某国企药厂,像她这样期望在退休后重返职场的老年人不在少数。
在老年人才招聘网站的简历中,再就业的老年人集中于50-65岁这一年龄段,这意味着他们刚从原岗位上退休,便选择奔赴再就业的职场。他们大都符合老年人才招聘网站标题上“人才”一词的定义,或曾是身居高位的经理,又或是会计、工程师等职业,在某方面拥有自身的一技之长。
Linda,51岁,因为自身的海归背景,退休前曾做过中文教师、企业海外市场推广等职务,退休后成为诸多学子的升学顾问;廖工,60岁,从电力局的基建工作上退下来,加入了一家监理公司,穿梭于县上的各项工程当中……
受访者赵敏文讲起在中国老年人才网上投递简历的契机,源自于长达20年的基站维护经验。赵敏文说,40岁之前自己是“穿军装的”,退伍之后在移动公司进行通信基站的维护。“我建立了一套雷电理论,4年10个基站35次雷击,没有任何东西损坏。”赵敏文的简历上因此多了一句“曾发表过雷电理论相关论文”的描述。
“你也看到了我写的论文吧?我觉得我有这个方面的这一个工作才能,可以为社会和企业解决问题,我当然愿意把这份经验贡献出来。”赵敏文在解释自己做出“退休后再就业”这一决定的原因时毫不犹豫地说。
老年人才招聘网站上,也有19%的老年人和赵敏文一样,希望在退休后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继续职业发展。南京大学社会学院副院长陈友华教授在接受人民日报健康客户端采访时表示,在我国,相当一部分老年人对于突然完全闲下来并不适应。这些‘新’老年人或是发挥专业所长,或是出于个人爱好,或是希望奉献社会,不少人退休后仍有强烈的社会参与意识和发挥余热的意愿。
拓宽“银龄”就业新领域
目前,社会对于老年人的求职需求主要集中在哪些行业?其实,早在老年人才网等老年人求职平台上线以前,我国退休老年人获得岗位的途径主要以通过熟人介绍、线下到店咨询、本地人才市场等,从求职内容来看,所做的工作也大多为保洁、门卫等较为基础的岗位内容,或养老护理员、社工等服务行业。
线上端的推出,大大拓宽了老年人的就业选择范围。记者浏览网页发现,中国老年人才网挂出了总计103个岗位,涵盖物业管理、财税、机械设计、养老服务、家庭教育、物流管理、卫生医疗、后勤保障等32个类别。
一位企业招聘负责人说,看到老年人才网上线的新闻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注册了企业账号,发布了招聘信息,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就接连有电话打进,前来询问的老年人还不少”。
令人惊喜的是,近年来,大多数再就业的老年人在传统行业谋求机会的同时,一部分老龄人群正在新兴行业中尝试:营养师、健身教练、民宿房东、老年模特……这一系列职业是结合老年人优势和自身需要,成为老年人再就业的方向。
有人认为老年人再就业是在抢年轻人饭碗,但其实,两个群体在行业和岗位选择上存在不少差异,没有形成对立。在教师、律师、医生、科研工作者等许多职业岗位中,老年人有理论的深度、经验的储备等优势,一方面可以补上劳动力缺口,另一方面可以发挥以老带新、传帮带的作用。
给老年人再就业添保障
老年人就业正在逐渐成为一种新常态。但也要看到,当前老年人时常面临求职渠道窄、就业门槛高、年龄歧视等难题,进入用人单位再就业的老年人,工资水平、福利待遇方面也明显低于年轻人,甚至得不到基本的劳动保障。
今年60岁的张凤玲,退休后跟随子女从江西来到了北京,已经参与数场工作面试。面试中,她发现自己常常被“以年龄定工资”。“三十多岁的人,做事未必比我好、比我快,凭什么就因为我年龄大了,就把我划到低一挡,去拿更少的工资?”她不平道。
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以“超龄老年人”为关键词搜索案由为“劳动争议”的案件,出现2308份裁判文书。其中,工厂流水线上的普工、保洁员等,是劳动争议的高发岗位。
支持老年人再就业,制度保障要跟上。南开大学社会工作与社会政策系副教授胡雯表示,“我国在老年人再就业方面的法律法规尚处于原则性设计和讨论阶段,劳动保障也亟待健全完善,需要开展多样化、个性化就业培训,为老年人再就业赋能;加大宣传力度,营造欢迎鼓励老年人再就业的良好舆论氛围。”
厦门大学经济学系副教授丁长发分析,鼓励低龄老人就业,也要看具体的岗位,一般来说,部分脑力劳动者再就业有优势,但体力劳动者就难很多。要发挥我国低龄老人资源优势,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比如很多低龄老人帮子女带娃,减轻年轻人和整个社会的压力,这也作了很大的贡献。